《寄傲集》原序
余少負不羈之才,慨然有遠志。承家學,性嗜圖書典籍,于人文物理、哲思詞章間廣為涉獵,雖博而不精,然每以通達自許。嘗謂讀書當融知識與思索而成學問,積學問與閱歷而成素養,方能蛻化氣質,得雅人深致。
初習古典,頗好老莊之學、陶李之詩。恰少年意氣,風流自賞;發為詩歌,求雄健清奇,實得乎放誕狷狂;形諸吟詠,求格高韻勝,卻入於空疏陳腐。寡合時論、影隨古人,空懷遺世絕塵之思;命途多舛、生計惟艱,屢發嗟老歎卑之慨。積二十年,所作篇什亦多,偶檢視之,竟有恍若隔世之感。古人云:“見舊作憎之,每欲焚棄!”遂生付舊稿於一炬之想。
適有故友,邀余小酌,聞余之言,哂然失笑,曰:“差矣先生之所思也!瞻先生豐儀,若神仙中人;聽先生闊論,似博雅之士。其迂也竟如斯!
君不聞右军‘後之視今猶今之視昔’乎?人事代谢,岁月不居,所谓‘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非’之说又何足為訓?誠如蘧伯玉斯言,則吾輩平生必被否定殆盡,世間賢不肖皆枉度此生也。
子曰:‘詩三百,一言以蔽之,思無邪。’大凡緣於性情、抒寫性靈,發乎天性、張揚個性之作,即可視為人間第一等好詩。若僅論工拙,則李杜而外千古詩人均可擱筆。以先生聯語詩詞而論,既有立意高妙辭采雅正高處不減古人之句,亦有邯鄲學步食古未化少年率意而為之篇,然大多自然流露而神氣充盈。上則可窺學養,中則能見性情,下亦可存心路歷程,自與喋喋於聲調、汲汲於辞藻之輩不可同日而語。敝帚尚自珍,況先生廿年心血乎?為先生計,值此新世紀新千年之際,正宜匯於一編,付梓以酬海內同好,但有一篇一句一字得知音者所激賞,則數百十篇什不為徒作矣。”
余起而謝曰:“善哉君子之言,謹承教誨,頓啟愚蒙。吾詩猶如具生命力之精靈,緣吾筆而臨斯世,今刊而行之,且任自生自滅,但由人譽人毀,于我何有哉?”因重整杯盞,歡飲達旦。翌日乃別裁舊作,輯為一冊,名之曰《寄傲集》。
西元二千年春 單父劉太品識於京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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